第98章 礼物
陈景裕愣了愣,没料到他忽然会问起这个。
愣了一会儿陈景裕才想到,方才月娘提到了在七夕之夜在梁桥见到过李映白,月娘说的时候他好似没什么反应,没想到那话其实被他给听了进去。
陈景裕点了点头,“嗯,带着月娘去看灯。”
李映白开了开口,却又有些犹豫,一直没说出话来,陈景裕这一看就知道了,他这是想问自己是不是在那夜看到了他和明乐郡主吧。
李映白想问的的确是这个,可他又明白,根本不必问,自己当晚和明乐形影不离,陈景裕自然是看到了。
“去那棵定情树是因为明乐好奇而已,并非是……”他犹豫半天,解释了半句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陈景裕叹了一声道,“我知道那棵树,是结姻缘的,殿下和郡主有婚约在身,去那里正是应景。”
李映白皱了皱眉,本不愿多做解释,却又怕那日的一幕让陈景裕难过,于是道,“千里姻缘一线牵,那树上红线牵的是两情相悦之人,我与明乐有婚约,却并非两情相悦。”
他不怨陈景裕会这样说,其实易地而处,若是他看见陈景裕与哪个女子在七夕去了那棵树下,还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心中的介意绝不会比陈景裕如今的少。
陈景裕笑了笑,“可我那日在树下看见了,郡主似乎对殿下……”
李映白狠狠盯着他道,“可我心里是如何,你总不会不知道。”
陈景裕当然了解他的性子,色厉内荏,一旦这样对自己装作凶恶的样子,那必定是害羞了,他有心要再激一激李映白,不怕死地将手一摊,“我哪里知道,我就是个侍从而已。”
他本以为这下怕是要彻底惹怒了李映白,可能躲不过一顿拳头,却察觉手上一热,低头一看是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景裕,我知道那时候,对你不起……”他低低开口,语带酸楚,“有的事是无可奈何,可我也做得不够好。”
李映白鼓起勇气去看他,却在陈景裕的眼中看到了心疼之意,这个傻瓜,不心疼自己,却来心疼别人。
这个人永远都不知道委屈,也没什么怨言,不能在一起时就退得远远的,想他留下时他便又默默地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常常骂他没脸没皮,可但凡是个活生生的人,在七夕那晚远远看着喜欢的人和别的女子站在那样一棵树下,怎么会不难过。
那些日子,他或许有无数个难过的时刻,却不愿意让自己看到罢了。
李映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股力道揽了过去,原来是陈景裕伸出一臂来将他揽到了怀里,月娘还枕在他的腿上呢,这家伙就这样揽着他,完全顾不上自己妹妹了。
“王爷不要介意,”陈景裕声音轻轻暖暖的,拂在耳畔,好似在哄着他,“不就是花灯嘛,咱们在滁州的时候就一起看过了,再好看的花灯,也不会有玉官你好看了。”
李映白听着他这边轻柔的安慰,又低头看了看睡着的月娘,听到他唤自己“玉官”,又忍不住脸上发烫。
“马上要到上元了,咱们去宝津楼看灯吧,宝津楼那儿比梁桥要好看。”李映白道。
知道他这是怀了弥补的心思,可陈景裕压根不在意,于是道,“听闻历年上元的时候,陛下会在宝津楼上看烟火,皇子亲王们都会陪着,你难道还能不去?再说宝津楼那边人太多了,去了可能会很麻烦的。”
宝津楼就是因为灯火盛大,每年总有不计其数的京中百姓涌去,必须要出动皇城司去护卫,饶是这样,也难免还是有踩踏发生,造成伤亡。
李映白不以为意道,“我能不能去你就不必操心了,看花灯当然要去宝津楼了,怕什么麻烦,别处有什么意思。”
陈景裕见了忙答道,“好好,那就辛苦殿下陪我了。”
他哪里想看什么花灯,但却记得在滁州那次两人去灯市,李映白分明就看得起劲,不过是碍着面子没有表现得那么喜欢,去宝津楼说是陪自己,其实是自己陪他。
李映白虽未说话,可唇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自从那次吵架后,他想了许久,他待陈景裕实在不算很好,大约也是因为他对自己太好了,逆来顺受,无欲无求,人总是这样,唾手可得的东西就不会小心翼翼地珍藏,不管那东西本身是否珍贵。
马车走到蓑衣巷,陈景裕将月娘捞起来,抱在怀中准备起身,李映白却将他叫住,指了指车窗下那一个朱漆木箱子,神情似乎有些扭捏,但又佯装自然,“我让人准备了一些薄礼,你带回去给家中人。”
陈景裕又惊又愣,满脸疑惑,“准备这些做什么?”
李映白却没有答他,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直接掀开车帘,吩咐外头两个侍卫来将箱子抬到陈家家门口。
陈景裕有些头疼,最近的李映白怎么这么奇怪,想一出是一出的,让他都看不明白了。
“不是,好好的送什么礼?”陈景裕想阻止那两人来搬箱子,却被李映白狠狠看了一眼。
“怎么,看不上这些东西?”李映白面色不善地道。
陈景裕苦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连里头是什么都不知道,何来看不上。
“我哪里敢,只是无功不受禄,好端端的,我怎么敢拿王爷的礼。”
“谁说有功才受禄,你难道是觉得本王平时很吝啬,不过是备了些不足道的东西,也变得不寻常了?”
话说到这儿,陈景裕还敢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那我替他们谢过王爷。”
他抱着月娘还没下车,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了李映白的声音,“明日早点回来。”
那声音低低的,也有些生硬,陈景裕却听明白了,这是方才自己“不识好歹”,他有些恼羞成怒呢。
等回到家中,打开那口箱子,陈景裕才真的头疼。
里头是分开装好的几个木匣子,一份份打开,如果没猜到,应该是李映白给不同的人准备的礼物,比如那个和田黄玉做成的算盘,自然是给景嵘的,翡翠抱子观音像,想必是给晚筝的,还有一套镶满宝石的金头面……应当就是给月娘的了。
里头甚至还有一盒子东珠,看得一家人直咋舌,忍不住要怀疑陈景裕是不是去盗了什么宝库。
这些礼物,你说不费心思吧,实在不是一般的贵重,可你说有心思吧,陈景裕看着那副金头面实在想不到月娘除了出嫁当嫁妆还有什么时候能用得上……
还有谁会用玉做的算盘来算账?
陈景嵘也跟着一块沉默,良久才道,“哥,这些东西你还是还给嘉王吧,太贵重了。”
陈景裕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饶了我,我可不敢,他能揍死我。”
以他对李映白的了解,自己胆敢不收,那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吃。
最后只能摆摆手,“算了,放着吧,他也不差这点东西,都留着给月娘当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