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人流

陈景裕没留意到月娘的反应,只是惊讶地看着出现在身前的那个人,“王爷怎么来了……”

李映白神情有一丝的不自然,“今天得闲,也想去东门桥凑凑热闹,正好同你一道。”

如今年关,李映白有多忙陈景裕不可能不知道,这突然的“得闲”本就有些奇怪,更何况陈景裕想起那日他说的话,有些疑惑地道,“鄯州那个杂耍你不是看过了么?”

陈景裕记得他可是说不好看。

李映白脸一沉,“还不赶紧上来,杵那儿做什么。”

陈景裕只能牵着月娘上了马车,月娘一直盯着李映白,等坐下后,便凑到陈景裕的耳边,用自以为压低了的声音道,“大哥,这好像是七夕节夜市里的那个漂亮哥哥。”

李映白自然听到了,看了过来,陈景裕忙道,“你看错了。”

月娘却笃定地道,“就在梁桥呀,你不记得了吗,当时这个漂亮哥哥还和一个姐姐在一起的。”

陈景裕一脸头疼,对月娘道,“这位是……”

他说着才觉得有些犯难,不知如何解释李映白的身份,李映白却已倾身过来,笑着对月娘道,“你就是月儿吧,常听你大哥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和他说的乖巧可爱,我是你大哥的朋友,你可以叫我映白哥哥。”

月娘欢欢喜喜地叫了一声“映白哥哥”。

陈景裕心道,李映白什么时候也会满嘴的胡话了,自己怎么会说月娘乖巧可爱这样的话,可月娘却高兴极了,有些羞涩地往陈景裕身上躲。

昨天兴奋得不睡,今日又起得早,月娘没睡饱觉,马车走了一会儿就靠在陈景裕身侧眼皮直打架,陈景裕看到笑得不行,让她趴到自己膝头,轻轻拍了拍,月娘就睡过去了。

他虽然不靠谱,可从月娘小时候起的确都是他在照顾着,家中虽然有下人,可因为母亲去得早,月娘那会儿胆子小,身子也弱,陈景裕不放心,许多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比如每晚哄小丫头睡觉。

可他这个样子,李映白是第一次见。

他低头轻轻拍着月娘,又把她落下来遮住了脸的碎发捋到耳后,眼里那股不自察的宠溺,眼神里有柔软的情绪像是温暖的阳光照到了湖面上,那一圈圈散开的涟漪里都泛着暖意。

以至于陈景裕转头时,他都没来得及撤回目光。

好在陈景裕的心思还没有转过来,只道,“多谢王爷,还顺道来接我们。”

李映白提醒道,“待会儿到了闹市里,可不要再叫什么王爷了。”

“好,”陈景裕笑了笑,“那多谢李公子。”

李映白撇过目光不去看他,难道是这个人轻佻惯了?怎么听他这么称呼自己,不由地就脸颊有些发热。

陈景裕一手护着睡在肩头的月娘,另一只手却十分自然地将他的手握住,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目光也没有交错,仿佛天经地义一般,十指紧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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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的时候月娘还没醒,陈景裕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懒虫,到地方了,快起来了。”

李映白忍不住,在一旁一直看着他这个样子。

他们来得早了,还不见什么杂耍班子的影子,陈景裕便提议现在周围逛一逛,东门桥这边还有许多京中出名的手艺人,月娘十分感兴趣,这也要看看那也要看看,起初陈景裕还由着她,可后头街头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毕竟许多人都知道那鄯州的杂耍可是给皇帝看过,都慕名要来瞧一瞧,到这时,月娘再要这看那看陈景裕就不让了。

月娘不乐意,嘟着个嘴,李映白一看当然心软,便道,“再带她逛逛也无妨。”

“看完再逛也不迟,”陈景裕坚定地摇了摇头,牵着月娘往杂耍班子搭台子那边走去,却一直侧头看着身后的李映白,“你跟着我,别走散了。”

为了不扎眼李映白让两个护卫都散在了人群里,如今人流越来越密,只能走在他前面,替他拨开人潮,却又担心他没有跟上来,

他虽然有两只手,能牵着月娘,却不能在人群中牵着他。

那些表演,李映白已经看过了,便有些意兴阑珊,偶尔转过头,却看到陈景裕也在看向自己。

“你不是想看狮虎兽吗?”他低低说着一句。

陈景裕便转了目光,可等下一次李映白转头,又看到他在看自己了。

好在周围的众人都盯着台子上的表演,此刻无人会来关注这两人的目光,否则只要看一看陈景裕的目光,有眼睛都能看出那眼神里的不寻常。

回去时已经是下午了,陈景裕虽然对街头卖的各种玩意儿不感兴趣,可因为有李映白在,便不想回去,即便在王府里,他平日也太忙了,就算陈景裕时时都跟着他,可相处的时间也有限,更别提能这样无忧无虑地在街头逛着。

陈景裕不傻,知道他今日哪里就恰好“得闲”,这是想陪自己,却又嘴硬而已。

他竟然能有这么份心,陈景裕怎么能不心头发热。

可月娘却闹着走不动,她今日兴奋得过了头,看杂耍时跟着周围的人欢呼喝彩把嗓子都叫哑了,又逛了那么些地方,自然累了,李映白见了便道,“我送你们回去。”

回程的路上,月娘又靠着陈景裕呼呼睡着了,陈景裕看了看她,摇着头无奈道,“这丫头……”

李映白坐在身旁,也跟着笑了笑,“她长得有些像你。”

陈景裕一提这个就叹气,“你说怪不怪,她跟景嵘分明才是一母同胞,却长得和我更像。”

“可也是同一个爹,像你有什么奇怪的。”

陈景裕却皱眉,“像谁不好,偏偏像我,一个女儿家,若是我这个模样,这不是耽误了她的终身么。”

他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愧疚,李映白没有看他,只低头看向月娘,声音里流露出淡淡的温柔,“我就觉得挺好,这个样子。”

陈景裕有些迟钝,没有听明白他话中真正的含义,只道,“这丫头听到了一准高兴死了。”

月娘有多喜欢李映白,在街头就不住地去盯着他看,连陈景裕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要是小丫头听到李映白的话,肯定开心得很。

“七夕的时候,你去了梁桥?”

陈景裕愣了愣,没料到他忽然会问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