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改变

李映白根本无暇回想他方才说了什么,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陈景裕握住了。

陈景裕趁着他还未回神,捉住他的手,往自己那儿探去,在李映白反应过来要缩回时,又吻在了他的唇上,让他的反抗顷刻间又瓦解殆尽。

李映白半推半就“帮”他“帮到底”,还不算完,这厮又厚颜无耻地咬着他耳朵道,“投桃报李,既然玉官你帮了我,那我也该帮一帮你。”

就这样一来一回,即使身上有伤,陈景裕还是将便宜给占了干净。

等两人都平息下来,陈景裕依旧黏在李映白身上,整个人懒洋洋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

可李映白哪还有什么心思回答,“唔”了几声,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陈景裕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声,噤了声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抬起头,可其实屋内这样昏暗的光线,哪里能将人看得清楚呢,陈景裕却自顾在脑中勾勒着他此刻的模样。

良久,他低下头,吻在了李映白的鼻梁上,轻得似怕惊了他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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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映白依旧照着往日的时辰醒了,再看身边时被窝却是空的,他微微皱眉,一时间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昨日陈景裕根本没回来。

等他缓缓将昨日的一切都记起,陈景裕也从外头进来了,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早点。

见他今日起得这么早,李映白是觉得有些奇怪,可他一向殷勤惯了,早起去买早点回来这种事,倒也不值得多大惊小怪。

难得的是今天的陈景裕话格外的少,一直嫌他太过聒噪的李映白,如今也觉得有些奇怪了。

不过也好,从他嘴里出来的那些话,少有不欠揍的。

吃完了早点,等李映白收拾停当后就准备出门了,正想嘱咐陈景裕在家要老实些,顾忌着自己的伤,就见陈景裕已走到了自己身旁。

“一起走吧。”陈景裕看着他道。

李映白看着他走到院中,于是道,“你不必送我了。”

陈景裕闻言回身,看着他愣了愣,回过神后乐不可支,“我不是要送你,我也要出门。”

两人一同走出了院门,李映白终于还是没忍住,假装无意地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陈景裕目光一直暗暗往他那儿瞥,见他终于问了,唇边笑意更深,“就知道昨晚我说的那些话,你都没听。”

提到昨晚,李映白的脸又冷了些,可此刻的脑子里却是使劲地在回想他昨晚究竟说了什么,却如陈景裕所言,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当时只是随便应和了两声,如今自然也记不得。

“回来之前我和景嵘说好了,从今日开始,就去铺子里帮忙,好歹也学点本事傍身。”

李映白眼中满是惊诧,仿佛他是做了什么叫人不可置信的决定,不解地问,“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铺子里?”

陈景裕也料到他会这样惊讶,看笑看着他,心里暗暗道,自然是为了你。

可这话他不敢就这样说,也觉得此时不必说出来。

于是只道,“突然觉得自己过去的确有些不成器,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男子汉大丈夫,还须担得起事来不是。”

李映白心中却猜想,想必还是他那三房香兰的离开,才让他有了这般深刻的感悟。

“这样也好,”李映白点了点头道,“你终日这么晃荡着,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祸来。”

陈景裕也不生气,只道,“当初惹了你,不也因祸得福了么。”

李映白懒得理会他,走了一会儿却见他还是跟在身侧的,于是问,“你去哪个铺子?”

陈景裕却道,“我先送你去衙门,再去铺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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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陈景裕回来得格外晚,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了,李映白又端去厨房重新热了才盛出来。

一瞧陈景裕的脸色,显然是累得不轻。

“今日怎么样?”李映白忍不住问道。

陈景裕叹道,“我从前真是不知,原来景嵘这么辛苦的。”

“若是轻轻松松就能家财万贯,那这世上哪里还会有穷人。”

陈景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从前可真是混账,每日如水的银子花出去眼都不眨一眨,唉……”

李映白看着他那长吁短叹的愁苦模样,心里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给他夹了一箸菜后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是吧。”

陈景裕点了点头,又跟他仔细说了今日自己去铺子里都做了什么,李映白还以为他是跟着陈景嵘学着管铺子,没成想他竟是打了一天的杂。

陈家大公子跑去自家铺子里当伙计……

李映白看了看他,疑惑地问,“是二公子的意思?”

陈景裕摇摇头,“是我自己,我如今知道掌着一个铺子有多难,我这么个酒肉饭袋,直接去打理铺子,决不会比那顾家大公子好到哪里去,何苦糟践了自家的家业,还是先从打杂学起吧,当年景嵘跟着我爹南来北往地跑了多少年,这才慢慢将生意接过去的,我这么不成器,还是慢慢来吧。”

李映白听着他说自己酒肉饭袋,笑着道,“你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既然是打杂的,那多吃点,攒点力气。”

“吃饭能攒多少力气……”

李映白疑惑地看过去,就见陈景裕嘿嘿笑了起来,恬不知耻地冲着自己道,“你多亲亲我我就有力气了。”

李映白顿了顿,倒也没生气,只冲他勾了勾手,陈景裕放下碗屁颠屁颠跑到他身边,李映白没等他回过神,一拳就揍到了他的胸上。

虽然手上没留情,可夜里陈景裕又缠着他唇齿厮磨时,李映白的回应明显多了些。

陈景裕就那样在自家铺子里干了起来,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每天回来后依旧会对着李映白长吁短叹叫苦连连,可无论李映白还是陈景嵘都没有想到的是,陈景裕竟坚持了下来。

也没有偷懒的意思,除了在李映白面前发发牢骚,最铺子里却从来不端着东家的架子,说是从打杂干起,就真的放下了身段。

连陈景嵘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想起他哥在大宅养伤,准备回桐花巷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遣散妾室的话没有再提,说的却是他往后不想再游手好闲下去,想要好好学些本事,能够不靠父亲和弟弟就能安身立命。

听了这番话,陈景嵘又惊又喜。

外头有传言,说他一直惯着自己的兄长在外头风流浪荡,是和他娘怀的一样的心思,都是想让兄长不会回来同自己争家业。

会这样说的人,是不了解他,也不了解他大哥。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担忧,只是觉得,若是大哥喜欢自由自在,那自己便随着他在外玩乐,可若他愿意像如今这般,往后好好务正业,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若能兄弟齐心,那陈家今后只会更好。

觉得不可思议的,除了陈景嵘还有俞祝生。

从前陈景裕住在元宝街,当然方便他日日去找陈景裕同自己出去饮酒作乐,可自从香兰下葬后,陈景裕几乎没再回过元宝街,都在桐花巷和李映白住在一块,以至于外头传得沸沸扬扬。

陈景裕既和李映白住在一处,俞祝生便不好再登门,听闻了他如今在自家铺子里帮忙,于是就兴致勃勃地赶来寻人。

结果就看到陈景裕老老实实跟着铺子里的伙计干杂物,俞祝生在一旁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敢上前打招呼。

他来的目的自然还是想邀陈景裕,如往日一般与自己再去花街柳巷里快活,谁知陈景裕不仅一听就拒绝了,还正色地对他道,“你往后也不必再来邀我,那些地方我是不会再去了,你瞧我如今也不得闲了。”

俞祝生怔怔看着他,好半晌没回过神来,盯着他问,“大哥你认真的?”

“这还能作假不成?那些地方我逛腻了,也没什么意思。”陈景裕淡淡道。

俞祝生摇着头叹道,“如今你简直是变了个人,我都要认不得了。”

陈景裕却依旧坚定地拒绝了,只是晚间的时候却主动同李映白说起了此事。

他一面讲着自己如何的拒绝,一面暗中打量李映白的神色,表明自己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决心。

李映白默默听着,不置可否,只是等到夜里两人躺下,李映白忽然开口道,“其实你从前那般也没什么,也不必非逼着自己改变,外面那些诽谤,既然不是真的,那也不必太过在意,若是从前那样的日子比较快活,何必太过自苦。”

李映白倒不是觉得他如今这样不好,只是看着他这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每日竟真的就老老实实在铺子里,觉得这是不是太违背了他的本性。

陈景裕却十分认真地道,“那不是本性,只是一种活法罢了。”

他难得有反驳李映白且这么认真的时候,李映白听得心头微震。

陈景裕又继续道,“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种活法,有时候你未必就是选了你最想要的那一种,不过是因为环境使然,便那样活着了,可某一天,你遇见一个人遇到一些事,想要换一种活法,然后就发现这样也不错,如此而已。”

“嗯……”李映白在一旁低声答。

他以为陈景裕不过是一时兴起,脑子发热,不过是图新鲜,没想到陈景裕心里想的这么清楚。

“从前我是没有想过的日子,所以糊里糊涂的过下去就觉得不错了。”陈景裕贴着他躺着,扬着嘴角轻声道。

冬日已经慢慢过去,天气早不似从前那般冷了,陈景裕却还是每晚都借着冷的借口,黏他黏得死死的,李映白也知道他这不过是找了个由头,不过每次就算推开了他也会又锲而不舍地黏上来,日子一长,反而是李映白已经习惯了。

“那你如今想过什么日子?”他低声问道。

陈景裕没想到他竟会问,本想言语间跟他调笑一番,可又想到他难得还会想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日子,怕跟他玩笑他往后就再不关心了,于是认真地回答,“就是眼下的日子,我只想就这么一直这么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