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流言

陈景裕就是在兴奋欢喜与担忧不安两种情绪交织中,一直没能睡着。

李映白一贯起得早,所以就算昨晚折腾了大半晚,睡下去也不过才一两个时辰,这会儿天刚擦亮,他又醒了过来。

刚醒的时候脑子还没清醒过来,昨晚的醉意让头有些重,还不时泛着疼,身上的感受也慢慢清晰,李映白这才渐渐想起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景裕已经发现了他醒来,凑过去殷勤地问,“醒了?现在天还早,要不再睡会儿?”

李映白撑起了上身,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冷得让人发瘆,白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想挨揍,就把嘴闭上。”

陈景裕也明白,那晚做那事李映白是醉了,许多行为都是在酒意支配下,他猜到等他醒过来怕是要不高兴的。

为了让他消气,便不再说什么,连目光也赶紧收了回来,若是他仔细看,就能看到李映白的耳廓都是通红的。

李映白开始穿里衣,他身上还有留有昨日那些暧昧痕迹,陈景裕拿眼偷瞥的时候还是看见了,这才想起昨天的自己有多亢奋,那一幕幕又涌入脑中,脸上也开始发热。

李映白下地时,身上那明显的不适感让他忍不住皱了眉,陈景裕眼尖,立马道,“昨天我替你清理过,但,但可能没弄干净……”

他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抬眼看到李映白站在那儿,双拳缓缓攥起,陈景裕已经做好被他揍的觉悟了,可过了一会儿,却见李映白拳头松开了。

陈景裕这才觉得自己还想等他醒了,问他昨晚舒不舒服的念头有多狂妄。

李映白迈开步子走了几步,然后就明白刚才陈景裕那句话了。

陈景裕还正在回味昨晚的细节,还没回过神,就见李映白忽然转了身,朝自己腹部一拳揍了过去。

这一拳是带了力道的,痛得陈景裕哎哟叫唤起来,李映白毫不理会径直走了,陈景裕捂着肚子想,早就料到会挨揍的,如今终于被揍了,倒是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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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陈景裕就更是赖着不肯走了,别说回元宝巷,连隔壁院子也不肯回,还不许来财等下人过来。

他从小当少爷当惯了,身边没有下人伺候当然不习惯,可这不是顶重要的,现在他觉得他和他的玉官身边,再多一个人都是多余,都是打扰。

更何况,他也明白李映白的性子,脸皮薄,要是另有人在,他就别想近身了。

李映白见他赖着不走,起初是想过动粗的,陈景裕就摊开双臂任由他动手的架势,他的态度非常明显:你揍我可以,但我死也要赖在这儿。

用陈景裕的话说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当然,这话出口肯定是吃了拳头的。

等时间一长了,即便桐花巷住的人少,也渐渐有流言传出去。

这流言本就是有基础的,大家可还记得当初陈景裕被李映白揍了一顿,那会儿就说是因为他觊觎李映白的美色将人给逼急了才动的手。

如今有开始盛传两人已经有了首尾,陈景裕更是住进了李映白那院子里,可见最后还是叫他得手了,人们纷纷替李映白感到痛心,猜想着也不知道陈景裕是用了什么法子,想来想去也是拿什么做威胁,于是又开始骂陈景裕无耻。

陈景裕这么多年被议论惯了,听到别人怎么编排自己都无所谓,更何况他也不常在外走动,许多难听的话根本没传进他耳朵里。

可李映白不一样了,他天天要出去当差,且他自从进了衙门,之前又抓了那个江洋大盗,在滁州城里名气见涨,大家见了他出来走动,难免会议论几句,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听到了。

最麻烦的是连陆仲轩和总铺头等人也听闻了,陆仲轩特意跑来劝他,说得他仿佛是失足少女,连番劝他回头是岸一般,好在因为差事在身,没说多久他又被召回了衙门里。

可总铺头也叫他叫道一边,言语委婉地问外头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见李映白神情有些为难,总铺头心中的怒火更甚了,他拍了拍李映白的肩道,“映白,你别担心,只管跟我讲,那陈景裕到底怎么逼了你,不必忌惮什么,他陈家在滁州城还遮不了天!”

李映白一时间更为头疼,听着总铺头这语气,自己仿佛是被什么恶霸逼良为娼了。

好容易在总铺头那儿也含糊了过去,他回家时只觉得身心俱疲,一路上不禁恨恨地想,待会儿回了家一定要将姓陈的再揍一顿。

可等他回了家,发现平日里只消听到院门响动都会跑出来的人,这会儿哪个屋子都找不着人影了。

他想着,或是他出去有事,或就是去买东西了。

只是等到入了夜,却还是不见人回来。

看样子,只能是回元宝街或是陈家大宅去了,李映白独自坐在灯下,脸色有些不大好,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陈景裕这样一声不吭就不见人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是因为他三房的突然病重,李映白觉得这倒也能理解,可如今又为什么,他要走要留是他自己的事,可总要撂句话吧。

这样一声不吭地来又一声不吭地走,把自己这儿当什么地方了,平日里黏自己打都打不走,忽然之间又不见了人影。

李映白心里想,不是自己多在意这个人,他在不在自己也是不在乎的,绝不是不习惯那个人不在身边,就是觉得被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不舒坦,这事搁别人那儿,任谁也会如自己这样想吧。

可等他躺在床上时,心里的想法又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陈景裕是不是故意的啊,就是做给自己看的,自那晚之后,李映白因为自己心里别扭,不肯再让他亲近,尤其最后,听到了外头的闲言碎语,回来之后对他就更没好脸色了。

陈景裕是不是心里不高兴了。

从前他跟别人好,无论是外头那些欢场女子,或是他家里那几房妾室,谁不是追着他捧着他,争着抢着要想要得他一眼青睐。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将他当回事,渐渐也觉得没意思了?

他这厢里因为胡思乱想,直到后半夜才睡着,却不知那厢陈景裕才是,整整一晚都没能睡。

不是别的,实在是身上疼得睡也睡不着。

他已经许久没有在陈家大宅里自己那院子宿过了,这次实属无赖,即便他想回元宝街去,也挪动不得,就更别说去桐花巷了,他可不敢让李映白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陈景嵘与陆晚筝都来看过他,他这幅样子,陆晚筝自然不好进去,只带了两个丫鬟过来伺候着,倒是陈景嵘一直陪着他。

陈老爷子多少年没发这么大的脾气了,一开始只是听到了外头的风言风语,叫人将陈景裕叫回来想训斥一番便罢,没想到为此和儿子争执起来,最后气得他让下人动家法。

让下人直接将陈景裕绑在长凳上,又叫了两个粗使下人挥板子,他被丫鬟搀着坐在椅子上看,一直打到陈景裕后腰及股处近乎血肉模糊也不许停。

陆晚筝一早使了下人去铺子里将陈景嵘给叫回来,陈景裕还没走近就已经听到了他哥的惨叫声,陆晚筝又上前跟他仔细说了午后老爷子怎么问的话,父子俩又是如何吵起来的,陈景嵘听了心里更是暗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