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求亲

俞祝生一进去就见陈景裕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问道,“大哥怎么了,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些日子也不找我喝酒了,是得了什么新趣了么,也不同兄弟分享分享。”

“什么啊,我这些日子什么都没做,都在家闲着了。”陈景裕怕他不信还补充道,“你知道,上次我家老爷子发了火,给我好一顿教训,我哪里还敢再四处晃荡?这不好好当几天孝子贤孙,挣挣表现。”

俞祝生笑了起来,“那正好,我这有一乐子,大哥你可闷坏了吧,咱兄弟正好去松快松快。”

“什么乐子?”陈景裕虽问着,可神情却不似往常那样,并没什么期待的样子。

俞祝生靠近了道,“就是上次你让我带你去的那个地儿,你不是没看上那瑶卿么,还说长得不够好看,这回儿来了两个新人,那相貌可是没话说,把我都惊着了,保管你喜欢,去不去?”

谁料陈景裕却摇了摇头,犹都没犹豫片刻,“你去吧,我当时不过是图新鲜,才叫你带我去瞧一瞧,去了发现也不过那样,实在提不起我什么兴致来。”

俞祝生愣了好一会儿,又打量了他半天,疑惑地道,“我的好哥哥,你别是撞什么邪了,我听花钿巷的人说,这些日子你也再没去过,你这是怎么了?”

陈景裕白了他一眼,“你这语气,说得我好像是色中饿鬼一般,我从前那是一个人待着无趣,想寻热闹,这才四处浪荡,这不,也因此把名声给搞臭了,人家都不把我当正经人了,往后可要注意了。”

俞祝生被他这番话更是惊掉大牙,“这是李映白那次还是你家老爷子那次?”

陈景裕一听到李映白三个字脑子转得就慢了些,愣愣问,“什么?”

“把你脑袋给打傻了啊!”俞祝生摇头叹道,“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我都要认不得你了。”

“去去去,”陈景裕锤了他一拳,“别跟我这儿贫了,自己去找乐子吧。”

等俞祝生走了,陈景裕走到窗边那架躺椅上躺了下去,双手枕着手臂,想到方才俞祝生的话,满脑子却还是李映白的样子,即便他几乎没有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

他长长叹了一口子,喃喃道,“大概真是撞了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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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老太太的病又恶化了许多,陈景裕从周大夫那里听闻了,便又赶去桐花巷。

几天不见,老太太肉眼可见的消瘦了几分,如今看着瘦得已经是皮包骨头了,说话也有些费力。

可见到了陈景裕,老太太心里高兴,非要陪着他说话,说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已经躺得腻味的不行了。

陈景裕陪着老太太说话,李映白去送周大夫,陈景裕能瞥见在院子里,周大夫跟了一小会儿。

他想,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李映白的神色并不太好,只是走回屋内时,又什么都看不出了。

老太太跟陈景裕聊着聊着忽就问到了他的家室上头,问他可成了亲,李映白在一旁道,“奶奶,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是觉得这样问着有些唐突。

陈景裕回答老太太道,“成了家的,我发妻都过世四五年了。”

老太太听了微惊,有些抱歉地道,“瞧我老婆子这张嘴,胡乱说话。”

“您哪里的话。”陈景裕摇摇头道。

“说起这个,是老婆子有件事想拜托你。”老太太忽然郑重道。

“您尽管说,但凡能办到,我无有不应的。”陈景裕笑着答。

“景裕你看,你同我们玉官也是一般大的年纪,寻常这般年纪谁不是妻妾相伴了,偏他,到如今还孑然一身,”老太太叹了口气,又咳了起来,只能缓了缓慢慢道,“我这半截入土的人了,别的也都管不着了,可一想到我临走了,他这还是一个人,我心里放不下啊……他呀,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这么些年了,连半门亲事都没讲过。”

陈景裕大约也猜到老太太想说什么了,他心里暗自道,您自然是不知道,他不是没有喜欢的,他喜欢的是我的小妾。

“景裕你帮他留意些,若是合适的,也替我们家玉官说和说和,若能说成一门,让他成了家,我老婆子也就能放心的去了。”

“奶奶您说什么呢,”李映白听了难过地道,“别这样说……”

老太太却郑重地对他道,“玉官,你答应奶奶,别挑了,咱们找个还不错的姑娘,就安心成个家,好不好?”

陈景裕看着李映白,看到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嗯,我答应您。”

“可不是诓奶奶的吧?”老太太却仍有些担心地问。

李映白苦笑了笑,“当然不是,前日仲轩跟我提了一下,说是他一位朋友家的表妹,知书达理,性子也娴静,他托了媒人去说亲,再过些日子或就有消息了。”

老太太还没反应呢,陈景裕脱口而出道,“此事当真?”

李映白颇为奇怪地看了看他,“这还能作假不成?”

陈景裕一时间神色有些凝重,一旁的老太太高兴地道,“那可太好了,仲轩是个靠得住的,他替你相看的人一准没错,陆家到底有脸面,有他们家的少东家保媒,我这心里可放心多了。”

老太太欢喜不尽,陈景裕却没什么精神头,一直有些走神,等李映白送他出来,走到院门口时,他忽的开口道,“你说的那个,陆家二公子给你相的那门亲事,你是认真的?”

李映白没料到他怎么忽然又问起这个,自那日与陈景裕在酒楼里吃完酒,又听了他那一番话,李映白对他的态度竟真的变了一些,此刻见他问,便认真答道,“自然是认真的,我知道这是奶奶的心结,为了让她安心,我才让仲轩帮我相看的。”

陈景裕神色却有些焦躁,拿着合起的纸扇在手里敲了敲,低头不知想着什么,复又抬头对他道,“你不是才对着小宛情真意切的么,怎么转头就要去谈婚论嫁了?你这个人,未免也太朝三暮四了吧!”

他的语气不善,听得李映白也沉了脸,“陈景裕,不正是你花了银子把小宛抬进门的么?”

“我,我……”

“况且,”李映白又道,“你那一宅子的妾室,反倒数落我朝三暮四?”

陈景裕被他噎得没话说,别的他都还能辨上几辩,偏这事上,他没什么话可说的,毕竟他陈大公子浪荡的名声可谓是人尽皆知。

“你没成过亲,不知道夫妻间最要紧的是什么,”他又换了语气,苦口婆心地对李映白道,“是志趣相投,你说你若要娶妻,却连她的相貌都没见过,又怎么能了解她的性情,知道她与自己合不合适呢?好兄弟,你听我一声劝,婚姻大事不可随意处之。”

李映白却平静地道,“从前我便是一心以为,要两心相知相许,才是良配,可如今蹉跎了这么久,我也看开了,我只想让奶奶能如愿,这才是最重要的。”

陈景裕见劝也劝不动,心里一阵烦躁,又不敢显露在面上,只得告了辞。

一路上,他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来财看得心里只纳闷,感叹这些天爷的情绪起伏可真是大,一会儿喜形于色,一会儿又愁眉紧皱,也不出去花天酒地了,整日除了待在府上,也只有来这桐花巷,不知还能有什么事能叫他这般忽喜忽愁的。

陈景裕回了府后谁也不肯见,一个人闷闷不乐在房中,等到了第二日,终于忍不住去俞府寻俞祝生。

俞家同陆家有些往来,若是让俞祝生去打听,或许能打听到消息。

可俞祝生听了他的话后却惊得不行,“陆仲轩替李映白说了一门亲事?不是,大哥,你为何要去打听这个?”

“你别管了,先替我打听便是。”陈景裕不耐烦道。

俞祝生只得应下,过了两日登门来告诉他,“打听到了,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是城里一个姓赵的举人,陆仲轩替他说的是这赵举人的幺女,赵家已经同意了,说是李映白已经请了媒婆上门提亲,这事也定下了。”

陈景裕的脸色则是更加的沉了,任谁都一眼看得出他这明显是极不乐意。

俞祝生却笑笑道,“我明白了大哥,你是想破坏了这门婚事,好报复那李映白是不是?”

陈景裕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看得俞祝生正一头雾水,他忽然开口道,“我就是想让这门亲事成不了,叫他娶不了妻。”

俞祝生嘿嘿笑着,“不愧是大哥,这招真是毒,我就说,你怎么会轻易放过那李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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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陆仲轩回复的赵家的消息后,李映白就正式请了媒人去上门提亲。

媒人去赵家拿了赵家姑娘的庚帖,跟李映白的一合,结果也是大吉。

李映白便对媒人说,自己想要快一些迎娶新娘子进门,所以希望能将婚期定得早些,让媒人去赵家提一提,看能不能同意。

赵家既然愿意结这门亲,早就将李映白家里给打听好了,赵举人对李映白的家世本是有些微词的,外头都说他是顾崇业跟外头女人生的,却根本没有认顾家的宗祠,甚至都没有从顾姓,说起来总是不大好听。

赵夫人却对丈夫道,“这一点也未尝不是好处,你想这李映白上头没有双亲,那咱们女儿嫁过去也不用伺候公婆,不必日日去立规矩吃那些苦头,且李映白一身利索功夫,等闲也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赵夫人身体不好,家中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虽家业也不算多厚重,却是实打实心疼女儿的。

“可他这急巴巴地想定日子,人家看起来只道我们要迫不及待嫁女儿呢。”赵举人又不满道。

赵夫人劝他,“他家里那个祖母,听闻是病得有些重,早些成婚也好,不然若是老人家突然就过世了,他要守孝可怎么办,是退了亲还是让女儿等着?”

被夫人这三言两语一劝,赵举人总有些不满,到底也答应了媒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