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男宠

不久李映白就被放了出来,陈景裕让来福打听了消息,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倒是俞祝生和孟春亭两人对此颇有微词。

陈景裕如今好得差不多了,又被两人拉着四处喝酒。

这日是直接在陈景裕的后宅里,本来俞祝生是打算让人去花钿巷叫几个姐儿来陪酒唱曲,花钿巷里都是勾栏,他们往常聚会都是这般,可陈景裕兴致却不高。

“大哥最近怎么了?”俞祝生疑惑道,“也不爱去喝花酒了,连出门也少了。”

孟春亭给他使了个眼色,俞祝生便明白了,怕还是因为上次李映白那事,觉得拂了脸面,心里不大痛快。

于是便又提到陈景嵘使了关系将李映白提前放出来的事,俞祝生叹道,“大哥就是耳根子软,被那潘小宛一央求就心软了,我就纳闷了,这潘小宛有那么好么,大哥为她遭了这一通罪,竟也丝毫不恼。”

“大哥这回是动了真心了吧?”孟春亭也在一旁道。

陈景裕摆摆手,“大男人与一个妇人般什么见识……”

“大哥,三弟马上要进京赶考去了,咱们兄弟喝酒的日子不多了,高兴些!”

经俞祝生这么一提醒,陈景裕才想着,算时间孟春亭的确就要起身准备入京了,陈景裕这才堆起笑来。

“来,咱们提前预祝三弟蟾宫折桂,也替哥几个长长脸面!”他端着酒杯道。

等一巡酒过,曲子也听得腻了,俞祝生将垫子拖得离陈景裕近一些,身子也斜过去,笑得一脸淫荡,“大哥,这滁州城的花楼啊,咱们都是逛遍了的,但凡有点姿色的,咱们都赏玩过了,弟弟知道你是腻味了,前些日子,我听闻清波楼里从西域那边弄来了几个的番邦姑娘,眼珠子一水都是青碧色的,改天咱们去瞅瞅?”

陈景裕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意思,你们去吧,我懒得出门。”

这下俞祝生也犯愁了,“这也没兴致?那大哥你想玩儿什么?”

他正叹着气,又对着孟春亭道,“老三你也想想,怎么能让大哥高兴高兴?”

陈景裕拿手支着脑袋,另一手捏着酒杯,一边把玩一边出神的想着什么,忽然也不知动了什么心思,对着俞祝生道,“二弟,你过来,大哥有事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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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吃喝玩乐来,连陈景裕也没有俞祝生的花花肠子多,什么都有涉猎,什么花样都玩。

所以到了地方,陈景裕只跟在俞祝生身后。

俞祝生没想到陈景裕怎么突然动了这个心思,昨晚听他说起,自己也吃了一惊,随即便道,“大哥放心,包在小弟身上,绝对叫您老人家满意!”

眼前的巷子十分窄小,俞祝生却熟门熟路,进了那道不过才两人宽的黑漆木门后,竟然是一道影壁,绕过去,才看清楚里头光景。

同寻常花楼也无二致,主事的妈妈很快就迎了上来,一看见俞祝生便道,“哎哟,公子您可总算记起咱们这儿了,可有些日子不见您了!”

俞祝生同那妈妈寒暄几句,便让她领着他们去了楼上,进了屋子案桌上已经摆好了酒盏和菜肴。

“二位稍坐,我去叫人来伺候。”那妈妈笑着道。

俞祝生又嘱咐她,“要叫最好的,我这大哥眼界可高着呢,可得把他伺候满意了。”

那妈妈不住点头应允。

俞祝生便陪着陈景裕坐下,“大哥,你从前只爱姑娘,如今怎么转性了?”

陈景裕随口答道,“就是无聊,想找找新的乐子。”

俞祝生心里却想着,肯定是潘小宛那事给大哥闹的,对女人也没了兴致。

“你放心,滁州城里这样的馆子也有好几处,独这儿是最拔尖的,寻常我也只来这儿,你要是也好此道,那往后咱兄弟一同前来,倒是更得趣儿了。”

说话间,外头响起敲门声,俞祝生高声道,“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景裕鼻子尖,一下子就闻到了那股脂粉味,随后屏风后转出两个少年,身着轻罗绸衣,虽束着带子,可却一眼能瞧见里头什么都没穿。

饶是他也算见惯风月,也惊了一惊,想着这也太开门见山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这可不比花楼,来这儿的人也不讲那么多风雅,这些小倌们也不会唱曲也不会跳舞,所剩的也就是这幅皮囊。

其中一人是认得俞祝生的,笑着对他道,“爷,您可叫小人好等,心也忒狠了,这么些日子也不肯露个面。”

俞祝生笑盈盈看着他,“小云儿莫怪,这不是向你赔罪来了么!”

那被叫作云儿的人身后跟了一人,身量比他更为修长清瘦,神情却有些羞怯,俞祝生见了了然对云儿道,“这是给我大哥挑的人?”

云儿点头答是,“他叫瑶卿,公子看着可还满意?”

俞祝生转头看向陈景裕,陈景裕低声开口道,“把头抬起来。”

瑶卿慢慢将头抬了起来,那唇红齿白的一张小脸,活脱脱像个姑娘家一般,眉眼间精致极了,眼珠动一动就带着别样风情。

陈景裕还没什么反应,先把俞祝生眼睛都看直了,云儿坐到他身边,佯装生气道,“公子,怎么看都不看我了?”

俞祝生忙哄着他,又去看陈景裕,“大哥怎么样?”

陈景裕脸上并无什么波动,只淡淡对那人道,“过来吧。”

瑶卿听见便缓缓上前,走到他身边,给他斟酒布菜。

俞祝生一边与云儿搂抱在一起腻味,一边不住去打量陈景裕那边,心想大哥也是还不熟,过会儿就好了。

可没过多久,他却听到陈景裕略显烦躁的声音,“下去吧!”

这话是对着瑶卿说的,瑶卿的神情有些怯怯的,一时不知所措,俞祝生见陈景裕眉头皱紧,便对瑶卿摆手道,“下去吧。”

陈景裕没兴致,他也只得推了推云儿,“你也先去,我陪我大哥说会儿话。”

等两人出了门外,俞祝生便问道,“怎么了大哥,不满意?”

陈景裕饮了一口酒,嫌弃地道,“跟个娘们似的,既是这个样子,我不如去花钿巷那边。”

俞祝生思索着沉吟道,“大哥难道你喜欢阳刚的?”

虽然对陈景裕的口味有些疑惑,但他还是道,“那我叫他们给你换一个,换个壮实点的怎么样?”

他虽这么说着,可心里却想,但凡来逛这儿的人,喜欢的确实都是云儿瑶卿这款的,怕满院子也难找出一两个壮实的大汉来吧,他一想到两个雄壮大汉一左一右陪着大哥饮酒,那画面也是有些难以言喻。

“不必了,瞧着都没意思。”陈景裕有些不耐烦的道。

“怎么了?”俞祝生忙问,“你昨晚不还挺有兴趣的么?”

陈景裕淡淡答,“这儿的都太丑了,我看不上。”

俞祝生眼睛都睁大了,“瑶卿还丑?大哥,我给您交个底,您就算逛遍了滁州城内的馆子,也难再找出比瑶卿还标致的人来了。”

他心中想,若要论好看,那肯定是花楼里的姑娘长得更美,来这儿寻欢的人,不都是好这口子,哪里是单单图颜色好看的。

而且大哥从前也不是单看相貌的人,不说别的,就说从前他最喜欢的潘真儿,那容貌也不算是顶好的,也是因为性子千娇百媚,伶俐有趣,才让大哥给迷上的,怎么现如今就这么挑相貌了。

陈景裕却起了身,“你不必管我,自己玩着,我确实没兴致,去逛一逛去。”

俞祝生还要留他,却怎么也劝不住,且陈景裕也不要他跟着,非说让他继续玩,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俞祝生方才就对那瑶卿动了心思,既然听陈景裕这么坚持,便自己留下了。

陈景裕坐在马车内,在来来回回逛了好半天却还是没说要去哪儿,来财便在外头问,“爷,可是要回府上去?”

“不回,”陈景裕在车内低声答,“去桐花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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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裕从前从没来过桐花巷,别说来过,听都没听说过。

他成日去的地方其实也就是那么几个风月场,从前也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想就无趣。

陈景裕其实对桐花巷倒是很感兴趣,可一路上也按捺着不敢掀开车帘,搞得做贼心虚一般。

他又让车夫只将马车停在巷子口,然后就打发来财去先打听李映白具体住在哪一户。

来财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您,您要找李映白?”

来财心里想,难道爷还是气不过,想要来找李映白的不痛快?

他看了看今日跟着出门的那个护院,虽不是那日那个了,可这也才一个人,于是便道,“爷,要不我再回去叫上几个护院,人多一些也安全点。”

陈景裕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要不要都抄上家伙,你当爷是来打家劫舍的啊?”

来财去了没一会儿就打听回来了,给他指了指巷子口不远处的那座两层高的木楼,说那就是李映白与他祖母一块儿住的地方。

陈景裕仔细看了看,楼下是一方院子,院墙里隐隐还能看到些草木,想来也不会太过简陋。

也是,他记得孟春亭说过,当初李映白与祖母是从顾家搬出来的,顾崇业在时顾家家业着实不小,即便后来他们祖孙俩搬出来了,顾家不至于刻薄到连处好点的宅子都不给置备。

方才来财去打听时,陈景裕已经在左右仔细看过了,巷子口不远处有一座茶楼,他索性就进了那座茶楼里。

茶楼二楼有雅间,临窗正好能看见巷子口,他便坐在床边饮茶,来财在一旁一肚子的疑窦,只是不敢问出口。

大公子今天还真是奇怪,平常是最受不得寂寞的,这会儿就这么干坐着喝茶,竟也能坐这么久。

陈景裕就那么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巷子口,那巷子清净,过了许久也就只有几人出入,他竟然也看得津津有味。

又不知过了多久,来财发现陈景裕忽然探出身子,往外头望去,他也看过去,看到巷子口站了两人。

其中一人肩上还挎着药箱,一看就是哪个药铺出来看诊的先生,另一个么,来财也认出来了,可不就是那个把他们爷狠揍了一顿的李映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