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白闻声亲自去开了门，将外头的赵定方请了进来。

“殿下怎么回京了，难道是陛下有谕旨？”赵定方身上的衣裳穿得有些简陋，想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李映白却摇了摇头，“是为别的事，我本是暗中回来的，可我察觉到锦衣卫那边似乎有什么动静，赵大人，这几日京中难道发生了什么不成？”

赵定方本来要开口，却又看到了一片的陈景裕，李映白见他那神色便了然道，“无妨，此人是我心腹，大人请直言便是。”

陈景裕此时也知道好歹，于是道，“殿下，要不我去外头给两位放风？”

李映白却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必，你在外头我不放心。”

赵定方听他这样说，于是开口道，“京中却是有些异动，东朝那边，似乎在暗中调遣十二营的驻军。”

李映白一听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调兵，难道连枢府都不清楚么？”

赵定方点头，“而且锦衣卫的确是又拿了好些人进诏狱，都是这两日的动静，城门也关了，只许进不许出……殿下，听闻之前景灵宫一案，又有了新线索，是不是？”

李映白点了点头，“景灵宫行刺一案，陛下一直让人暗中继续在查，说是有了一些新的疑点，可其实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且前几日陛下病得厉害，已经没有心力再仔细过问了。”

赵定方却道，“可京中却有消息，说是陛下已经知道凶手是受了谁的指使的了。”

李映白笑了笑，“怎么可能，陛下若是知道背后主谋，这会儿肯定已经有圣旨来了，而不是只有什么传言。”

他从建阳回京这几日，要是皇帝有什么旨意，到达的时间也应当跟他差不多，若有旨意传回，赵定方不会不知道。

“殿下也知道，那个案子看似没掀出什么波澜来，可其实朝中早就乱了，陛下这又一离京……”

李映白盯着他，“你是说……东宫那边有动作了？”

即便此处再无外人，可他们商议的事实在太过于重大，以至于谁都不敢妄言，说出的话也是谨慎了又谨慎，赵定方当然懂他这个“动作”指的是什么。

“东宫那边的动向，一定不会叫我等知道，只是如今种种迹象，实在叫人担忧，若锦衣卫当真知道了您回来的消息，又确然是在暗中找您，那这就更加可疑了。”

“可……”李映白踌躇道，“景灵宫那日我就在陛下身边，后来也了解到了一些线索，以我之见，并不像是太子所为。”

“可问题出在，如今陛下远在建阳，御前的许多消息京中都知道得不真切，景灵宫一案，无非两种答案，一是太子就是主谋，那听到案子有进展，难免……”

李映白接口道，“难免狗急跳墙，”他顺着赵定方的思路，沉吟道，“可即便主谋不是太子，出了那事后他就千方百计想洗刷自己的嫌弃，陛下明面上是信他，暗中却继续调查，如今父子相隔两地，若是有人在陛下面前捏造证据，诬陷于他，他也无从得知，更百口莫辩。”

赵定方点头，“若一个人成了惊弓之鸟，那一点风吹草动，或许就能绷断这根弓弦。”

“这只不过是我们的猜测，此事非同小可，实在不能妄下定论。”李映白虽这样说着，可心里也清楚，光是调动禁军和锦衣卫，就已经是怎样可怕的佐证了。

“可若真等太子调动了十二营，建阳那边可就危险了。”赵定方焦急地道。

李映白神色凝重，思索了一番道，“为今之计，是要赶去建阳，劝说陛下回銮。”

“陛下回銮之后，若真查得太子有谋反之意，那恐怕……”

“那就是死罪了，”李映白低着头，外头都传他有意襄助三殿下，与太子势如水火，若他此去建阳劝说圣上回京调查太子是否谋逆，怕是不少人都会以为他这是为了扳倒太子，他看向赵定方，“不管当初景灵宫太子是否无辜，可若他此次真萌生了反义，无论陛下做何处置那都怨不得人，赵大人，你替我想想法子，我必须要出城。”

赵定方却有些为难，“各处城门已经加派了人手，锦衣卫又监视着各处，殿下即便是调动王府府兵也会立即被察觉，况且若是太子若是已经知道殿下在京中，更是会让各门加强戒严，要想出去实在是难。”

李映白也明白，此时别说出城，就是想要不被锦衣卫给找到都需要小心了又小心。

他与赵定方皆沉默不语，思索着可行的办法，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外头有了明显的动静，从传来的脚步声就能听出，来了不少人。

李映白脸色一变，转头看向外头，却见窗纸上映出幢幢人影，从影子的穿戴便可分辨出是锦衣卫无疑。

下一刻，外头就传来了一道声音，“下官曹晞，打扰殿下了。”

锦衣卫的副指挥使曹晞，李映白当然知道。

曹晞站在门外，说完便要推门而入，可门上落了门栓，屋内的赵定方和陈景裕一下子都紧张得看着李映白。

若是此时落入锦衣卫手里，不知道太子会怎么处置。

李映白看了看屋内，最后目光一凛，对着外头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道，“原来是曹大人。”

他这一出声，便是坐实了自己的身份，又对着赵定方示意，赵定方虽有些迟疑，却还是上前去开了门。

这一扇门当然挡不住外头那一排排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曹晞本想让手下直接破门，忽见门已经开了，便堆起笑，走了进去。

“下官见过殿下，失礼了。”

李映白撇了撇门外的那些锦衣卫，问道，“曹大人这样兴师动众的，怎么，是本王犯了哪条律法，犯了什么罪名不成？”

“嘉王言重了，是太子有请，下官不过来护送殿下的。”

听着曹晞这样说，可见还不打算一上来就撕破了脸，其实算一算时间，曹晞这么快赶来，怕是还没机会跟太子禀报已经将自己找到的事，他如今自然要先将人给押回去，等候太子的发落。

“可我怎么看，你这阵势不是要送我去东宫，而是要送我下诏狱呢？”

“下官不敢，的确是去东宫，还请嘉王移步。”

李映白却冷冷看着他，“曹大人不必如此惺惺作态了，此时去东宫，对我而言和下诏狱又有什么分别呢？”

李映白猜得不错，曹晞的确还没有得到具体的指令，今日傍晚突然有消息说是撞见嘉王的侍从逢春出现在了京中，逢春是跟着嘉王去了建阳的，若逢春出现在京中，那嘉王就可能暗中回来了，于是他立即将消息报知太子。

太子李秣此时本就是惊弓之鸟，一听到李映白可能回京的消息，立即让他将人给带来。

李映白此时回来，李秣理所应当的认为是受皇帝之命，来暗中探查京中的动静的，他不知道李映白对自己的计划知晓了多少，便吩咐了曹晞，不要硬来，能不动手是最好的。

李秣当然清楚，不管外头再怎么传他与李映白不和，可其实他这个堂弟压根不是如那些人多言的站在三弟那边，他并未偏向于任何阵营。

那么，便还有机会说服他，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未必不能让此人为自己所用，有了李映白做内应，对李秣而言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