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危机

两人去的时候,时辰虽然还尚早,但宝津楼下的人已经望不到边了,按照历年的惯例,皇帝都会在上元这一天驾临宝津楼上,以示与民同乐之心,今年陛下去了建阳,想来待会儿会出现在楼上的人将会是太子了。

两人不愿去宝津楼下那一片挤,便只在前头的街市上走一走,陈景裕被李映白攥着手,就随着他的步伐走,人越来越多,陈景裕第一回来宝津楼,难免好奇地四下打量,走得有些慢了,李映白便回身道,“人多,别松手。”

陈景裕低头看了看,内心道,你把我手都攥出白印了,要怎么松开。

虽然嘴上让人注意,可李映白自己也还是慢下了脚步,跟随他的目光一起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今日上元,你不陪在陛……那位身旁,真的没事么?”

李映白靠近了些,低声道,“去了那边他的病情也并没有好转,已经无法起身,上元也没有安排什么庆贺的活动。”

他看了看陈景裕,眉头微微皱着,也不知是因为听到了皇帝的病情心里担忧,还是担心他这么贸贸然地离开建阳赶回来,李映白看着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好了,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过了今晚我就走,不定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陈景裕点了点头,内心也有些矛盾,想他留下吧,又担心他不及时回建阳会惹得陛下不高兴,可一想到他要走,自然还是有些不舍。

李映白低低道,“我走这些天,瞧着某人过得倒是挺自在的啊……”

陈景裕正要反驳,突然感觉手上一紧,李映白偏过头来,给他使了一个眼神,陈景裕不明就里,就已经被他拽着朝前快步走去,他听话低下了头,却忍不住四处看了看,“怎么了?”

李映白压低声音,“有锦衣卫。”

陈景裕又看了看,并未看到有传说中的飞鱼服出现,倒是远处有不少皇城司的人,可也不算奇怪,这宝津楼的灯会是有名的盛事,每年争相来观睹的人实在太多,加上花灯密密麻麻,不仅容易拥挤踩踏致伤致死,也容易失火,所以皇城司的人便会出动。

他想起李映白说过,不想让朝中的人知道他回了京,既然有锦衣卫出没,于是便问,“那咱们这是回家么?”

李映白摇了摇头,却拉着他往宝津楼下走,陈景裕看了看才明白,那边人太过拥挤,一混进去别说是锦衣卫,谁都再难找到。

等混进人群堆中,李映白才附在陈景裕耳边道,“他们穿着便服,方才我是低头看到有人穿皂靴,又瞧见他们腰上的牙牌,这才确定的。”

“他们是在找人?难道有什么逃犯逃到了此处?”

李映白思索着,“能让锦衣卫出手的,都是朝中大臣,可锦衣卫指挥使是直接听令于圣上的,如今圣驾不在京中,他们又在什么案子,要捉拿谁?”

他方才躲开,纯粹只是怕有锦衣卫看到自己的相貌,毕竟当初正是锦衣卫将受伤的他找回京中,保不齐今日出来的人就有见过他的,这才警觉了些,却并没有想到和自己有什么干系,可等他混在人群里,再度去看方才识破的那几人,才看到有一人手中拿着一张画像。

“怎么会……”

陈景裕听到他喃喃道,便好奇地问,“怎么了?”

李映白停下脚步,想了想,“咱们先回去,今晚怕有事。”

他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可心底还是有股不好的预感,带着陈景裕穿出了人群,小心看着周围还有没有身着便服的锦衣卫,陈景裕见他这个样子,不免也紧张了起来。

“到底怎么了?”

李映白正欲回答,就看到远处人群里有一人盯着这边,又低下头去,那样子分明就是在与手上的画像核对。

他神情一下子凝重起来,攥紧了陈景裕的手,“别问,跟着我跑。”

两人已经穿到人群的外围,发现他踪迹的那人却被人群给簇拥着,想要拨开四周众人,这时李映白早拉着陈景裕跑开了。

陈景裕对宝津楼周围并不熟悉,可也能看出他们跑的方向不是回蓑衣巷的,他跟着李映白跑了许久,等闪进一道并无人烟的小巷子里,李映白拉着他躲在墙侧,听了半天总算是没有跟来的脚步声。

“那些人是在找你?”陈景裕悄声问。

李映白却答,“还不能完全确定……”

“就因为你回了京?不至于吧。”

“是不至于,”李映白看着他,“所以如果他们真的在找我,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我们不回蓑衣巷了?”陈景裕又问道,“逢春和那几个侍卫还在那边,我们不去和他们汇合么?”

“你想啊,若是锦衣卫在找我,那一定是知道我回来了,能怎么知道的?要么就是看到了我的踪迹,要么就是看到了逢春他们,这时候回蓑衣巷那边,说不定已经有人在守株待兔了。”

陈景裕见他越说越严重,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被找到了又如何,他们难道还敢对你怎么样?”

李映白却摇摇头,“他们是不敢怎么样,可一个能差遣锦衣卫的人,你说这个人到底会是谁?”

陈景裕想了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话也说得哆嗦了起来,“不会是……今晚会出现在宝津楼上那个人吧。”

李映白不置可否,“但愿是我想多了……”

陈景裕这下也紧张得不行,“那怎么办?”

李映白想了想,似乎有了办法,“走,跟我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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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景裕一路跟着他,也不认得路,只能看出李映白刻意避开了大道,都绕的一些小街巷,两人只靠步行,不过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大多都住在离宫城不远的那几条街上,也没费多久的时间,陈景裕就被带到一处宅邸前。

两人躲在暗处,陈景裕看了看对面那座大宅子,“赵府?”

李映白点点头,“这是枢府赵定方大人家,他此刻应当就在府中,我给你的那块玉牌你可带在身上的?”

陈景裕从怀中将那东西掏出来,“带着呢。”

“锦衣卫的人不认识你,你去替我给赵大人传个信。”

陈景裕疑惑道,“咱们不直接登门么?”

李映白低声解释道,“我看今日应该是有什么情况,若是最糟的那一种,那么这几位大人的宅邸附近就极有可能有人暗中监视,直接上门风险太大。”

李映白仔细嘱咐了他要怎么做,陈景裕重复了一遍要说给赵大人的话,见李映白点头,于是便壮了胆子朝着赵府走去。

好在李映白猜得不错,赵定方此时正在府上,门房传了话便引着他进去,见到赵定方后他便亮出了那块牌子,也说了李映白交代的话。

从赵府出来,他朝着李映白点了点头,李映白没说什么,拉起他的手就转进了黑暗中。

陈景裕又继续跟着他,又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他方才告诉赵定方的那座酒楼。

李映白拉着他进去,又要了一间雅间,带着陈景裕上了楼,还记得吩咐小二上酒。

“你还有闲心喝酒?”陈景裕问。

“来酒楼不喝酒,那不是有些奇怪么?”

“你倒是周全,可这些地方,应该不会还有锦衣卫的眼线了吧。”

李映白的神情却并没有和缓下来,“小心为上。”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门外才响起了敲门声,李映白没有立时回应,等到外头传来低低的一道声音,“公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