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欲擒故纵
心砰砰直跳,可李映白的脸依旧绷着,嘴硬地答,“陈景裕,你胆子可够大,敢骂我呢!”
陈景裕哪里还不知道他那性子,抿着笑,侧了身子,又伸手将他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嘴里哄道,“王爷醉了,歇歇吧。”
李映白脸烫得厉害,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背上揽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哄孩子似的。
其实稍稍用点力就可以起身的,可大约是冬日里外头天寒地冻,所以身前的暖意才更加让人贪恋,李映白不怕冷,却好像也舍不得他怀中的温暖。
“你不要胡搅蛮缠,我没醉。”这样说着,到底还是继续靠在了他的身上。
陈景裕将他抱得更紧,低头看了看他,趁他没回神,一下子亲在了他的双唇上。
“胡说,”吻了片刻,双唇微微离开,他笑着,脸却凑得极近,声音里带着酥麻,“我都尝到了。”
“那是你自己唇上的,你方才也喝了酒。”李映白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愿意这样幼稚地陪他胡搅蛮缠。
“那王爷再尝尝。”陈景裕说着,又吻了下去。
两个人厮磨了一路,马车最终还是停在了王府门前,陈景裕送他回了毓景堂主屋里,却还是依旧告了别再回了自己那屋子里。
即便他留在了王府,私底下寻着机会也想要多和李映白黏糊一会儿,可有下人在跟前时,却从来守礼,更不会做出什么明目张胆的举动来。
李映白倒不在意府里下人怎么看,可他面子薄,说不出你别回自己屋子了那样的话,陈景裕送他回到卧房梳洗之后,便道,“王爷,小人退下了。”
李映白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声音里不辨喜怒,“嗯。”
他躺下时,又摸了摸自己腰侧,连疤都已经掉了,伤口上新肉都快要与周遭融为一体,当初两人心照不宣的那个约定也没有人敢提起。
陈景裕那家伙装得很好,可瞒了这么久,再傻的人也知道他的伤早好了,若还是过去的他,一定会装傻继续留下,可如今的他不会。
那个能在认出自己后离开王府,在蓑衣巷里冷静与他告别的陈景裕,只是如今还没有开口说要走,可他一定都盘算好了,找一个日子离开。
李映白躺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着,马车上他分明动了情,亲吻仿佛只是饮鸩止渴,可他只是抱着自己,在最难耐的时候,闷在自己的肩头,低声道,“王爷好香啊,再给我抱一抱……”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顾家时,因为顾夫人不喜欢自己,顾老爷又常常在外行商,顾家几个公子小姐有的东西都不会有他的份,奶奶给他买的麦芽糖都舍不得吃。
奶奶见他只将糖舔了舔,却没有整个吃下去,于是问他为何不吃,那会儿他答,“太甜了。”
是甜,可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糖的,不过是怕下一次没了,不敢一下子吃完。
太想要一样东西,会更加害怕失去后的空白。
那个在马车上止步于亲吻,说着“王爷好香啊”的家伙,可不就是不敢吃糖的孩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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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的病本来已经有了起色的,可就因为不久前在景灵宫那一遭,受惊之下病情便又反复了。
南边的局势也不妙,两边已经交战,谢青千里之外送了劄子来,请朝廷增兵。
谢青虽能征善战,可五万的兵力的确不够,更何况南边那些士兵更加熟悉地形,南岭崇山峻岭,沟深林密,即便是谢青也应付得吃力。
可这时节,若真要派兵大举南征,朝廷倒是有兵有粮,打这一仗绰绰有余,今生却一直悬而未决。
其实明眼人的明白,如今今上对太子的猜忌之心越来越重,景灵宫行刺一事又还未水落石出,这种时候今上哪里还会再让大军南下,南边再急于星火,也比不上京中的心腹之重。
李映白如今又去了兵部议事,南边的战况焦灼,枢府与兵部都急得焦头烂额,连着他也跟着议事议到半晚。
所以但凡是去兵部衙门,他都不让陈景裕跟着,他一头扎进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陈景裕就只能在外头等着,这时节天冷得紧,马车上虽有手炉,可那样等着还是辛苦。
虽说的确是自己不让他跟着,可看到他竟然就那么同意,且每次自己回到毓景堂,从没见哪次他在等着自己,一问下人,一准说他早就回房睡了,李映白听了还是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暗骂这家伙真是没心没肺。
这日议事的时候,商议完了正事,经历司的人整理卷宗时,几位大人便聊起了家时,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家中夫人,枢府的赵大人不无得意地说到自己若是回家的晚,夫人都会亲自下厨房去做一碗面汤,说得其余几位酸溜溜的。
杜尚书叹道,“从前拙荆倒也这样过,可自从家中孩儿们大了之后,我就成家里的摆设喽。”
另一人也附和,“老夫老妻之后,哪有什么心思,说是相敬如宾,其实是懒得费心罢了,这样打发起来才最省事。”
赵大人与家中夫人鹣鲽情深是在京中出了名的,其余几位虽艳羡得叹上这么几句,可谁家中不是爱妾美姬环绕,家里的糟糠不过是放着装点门面,哪里又真会为这些事上心。
几个人说着又想起嘉王殿下都还未成婚呢,听着他们说这个话题怕是有些不耐烦,可等他们看过去时,却发觉嘉王殿下正锁着眉头思索得十分认真的样子。
看来殿下还在为前方的军情而操心呢,果然殿下处处以家国为重,几位大人这样想着。
谁知下一刻李映白就郑重地对赵大人问道,“赵大人,你同尊夫人,如何才做到这般几十年如一日的?”
那之后,一直到走出兵部衙门,李映白都没有再跟其余几位大人有过交谈,那几位就看着他像追着夫子求问的学生一样,跟赵大人讨论着……夫妻之道。
上马车的时候,他们还能听到嘉王殿下仿佛怕自己记得不够清楚,所以嘴里重复着说道,“若是察觉到对方的冷落,必定是自己有所疏忽……”
李映白当然没有注意到其余几位大人怪异的眼神,因为他一路上都在想:疏忽……是哪里疏忽了么?
可他又再仔细地想了想赵大人方才那段完整的话,赵大人其实前面还说了,“若是在两人成婚头几年里,她忽然冷落,或许是欲擒故纵,想引得你对她更上心,可若是成婚日久,那或许就真是自己哪里疏忽了,伤了她的心。”
成婚日久?这当然算不上了,那难道陈景裕那家伙是……欲擒故纵?